林凤仪问:“你来回春堂多久了?”
阿勇说:“十四年矣。小的家贫,家中人口多,无多余之地可佃,家父遂带我姐弟至潍城找事,为童大夫收留。阿惠即小的姐姐。”
林凤仪再问:“你今天早上还有看到其他人吗?”
阿勇想一想,说:“应该都曾见到。”
林凤仪问:“描述一下,早餐之前每个人的衣服。”
阿勇头很歪,这一题对一般的男生来说,实在太难了,最后他只能说:“少爷,青,少奶奶,翠绿,大小姐,浅红,二小姐,白,王嫂,青,阿志,黑,姐阿惠,青。”
林凤仪问:“你自己呢?”
阿勇说:“黑衣,但非现在这件。清理过书房后,我等许多人皆更衣。”
林凤仪偏一点头看扬风,露出赞赏的微笑。
扬风正在纸上写自己早上第一次来时看到的每个人的衣物。
林凤仪再问:“这个问题,你可能不舒服,但我还是要问。你曾经从外面爬上来过吗?有没有人曾经这样做过?”
阿勇说:“没有人曾从下面爬上来。然过年前扫除时,会由此跨到窗外擦拭,平常不会。大人⋯⋯大人认为老爷并非自杀?”
林凤仪说:“我现在什么都不确定。如果自杀,你认为是什么原因?”
阿勇说:“小的不知道。大人最郁结时,即遇病人救不回时,回家即眉头深锁,翻遍医书。”
林凤仪说:“如果有人杀了大夫,你觉得可能是谁?”
阿勇想了很久,说:“是偶有丧家家属埋怨大夫,然感恩亦多。前两日,林叔往生,家属认人有天命,老爷已尽力,小的代老爷送花去时,彼等仍感谢老爷。倒是,简员外病重救不回,家属极怨老爷,甚至来此理论。”
林凤仪说:“那一位简员外?”
阿勇说:“城南地主,简家庄的。家属甚至扬言要老爷偿命。”
林凤仪和王爷、扬风对看一下,问:“什么时候?”
阿勇说:“四年前。”
林凤仪看着扬风,不要让阿勇看到她很想搥人的表情。
林凤仪问:“今天早上有外人来吗?”
阿勇说:“尚未也,除非急症、重伤,无人会早饭之前来。”
林凤仪问:“最近家人之间有争吵吗?”
阿勇说:“无有争吵,彼等甚和睦。即使有,我们这些下面人亦不会知。”
林凤仪问:“老爷有没有要娶妾?”
王爷和扬风吓了一跳,看了林凤仪一眼。林凤仪不理他们。
阿勇说:“老爷说要讨子牙客栈的秋月,这几天似乎在谈。”
林凤仪问:“有没有人不太欢迎这件事?”
阿勇歪着头想一想说:“还好吧?太太也过世很久了。”
林凤仪说:“就你所知,今天早上还有谁进来过?”
阿勇说:“小的不知,然姐阿惠一定进来过,彼天亮未久即需进来打扫。”
林凤仪说:“主人在饭厅吃早餐时,你知道谁第一个进饭厅吗?”
阿勇说:“小的没注意,许多人走进走出。但二小姐很晚才到。”
林凤仪问:“为什么?”
林凤仪、王爷和扬风的神经都绷起来。阿勇说:
“小的扫地时,二小姐还在外面看炮仗花,二小姐常提水浇花,这本是小的工作,但二小姐常帮着做。这两日炮仗花开矣,二小姐浇完花,玩赏许久之后才进去。进去不久,小的即听到剑声,后来听到阿志叫。浇花时,老爷说要牡丹,二小姐还表示赞成;岂知后来发生这种事,恐不宜买牡丹矣。”
林凤仪又偏头看扬风,扬风看王爷,王爷看林凤仪。
此时武方和海涛上来了,林凤仪对阿勇说:“好吧,你先下楼,若想到什么再问你。”
林凤仪说:“我昨晚已知秋月的事,但是这事情怕先入为主,影响判断,所以我不先说出来。不过确实是因为知道大夫即将娶妾,所以我一听到他自杀就觉得奇怪。”
武方说:“街坊邻居称,大夫医术高明,且遇穷困者,经常给与赊账,亦从不催讨。对街遇西郊佃农蒋哲三,彼父亲之医药费已拖欠一年,蒋本人每月来致歉,童大夫皆称无妨。蒋入城办事,听说此事,本欲来吊丧,因我等禁止一切人出入,尚在对街等候。”
海涛说:“此系家风耶?往北三条街外,一潘姓耆老曰,自童大夫曾祖起即如此;童大夫堂弟于城东开业亦然。潘老并指引在下至街角卢姓木匠处。卢敬曰,彼尝久病,还医药费时,童大夫父亲尚称卢病未操业、久失收入,再多欠两年亦可,有钱应先娶妻。”
林凤仪问:“有没有谈到大夫的土地?”
武方说:“有田三亩,于南郊、西郊各一处,自童大夫曾祖起三代陆续购买,现租佃与人耕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