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其二?”
小传义把茶盏的杯盖阖上。
他说:“上争陛下宠信,下取朝臣拥护,那么殿下就众望所归。”
刘尧垂下眼睑:“朝臣拥护?如今朝中上下,各抱地势,勾心斗角,这朝臣的拥护,怕是有些难。”
小传义撇撇嘴:“先生说了,天下熙熙皆为利来,天下攘攘皆为利往。”
“各势力有着自己的立场,也有着他们拥护的人,无非是因为这份拥护,能够让他们得利罢了。”
“这个朝野之中,除去与众皇子有瓜葛的势力,其余的势力都没有扎根任何一方,是可以随波逐流的水草。”
“倘若殿下能给足他们利益,难道他们的心就不会有半点动摇么?”
刘尧唇边满是嘲讽:“倒是有几分道理。”
小传义继续道:“有阳光的地方,就一定有阴影。有忠臣良将的地方,也必然有贪官污吏。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势力。”
“殿下想要吸纳贤臣,那就礼贤下士,做个坦荡光明之人,令他们心悦诚服。”
“殿下需要利用贪官污吏,那就给他们贪的机会,等到他们把该办的事情办完,再叫他们把贪进去的吐出来即可。”
“他们想拥护明主,那殿下就做这明主;他们想要得利,那殿下就给他们利益;对于怀才不遇这人,殿下就做那伯乐。”
“如此面面俱到,不愁没有人心凝聚;到时候殿下所拥有的,也就不止是一点点势力那么简单。”
刘尧难以置信地看着小传义:“本王真的无法相信,这番话是从你这小屁孩儿的嘴里说出来的。”
小传义笑着解释:“先生知晓您会来,所以事先提点过传义,传义也只是传达先生的意思罢了。”
刘尧颔首:“你的话本王记住了,现在一时半会儿还是理不清楚,本王需要时间。”
小传义继续道:“殿下,您知道我们的先祖皇帝是如何打下东陵的么?”
刘尧十分笃定地道:“那是自然,因为先祖皇帝雄才大略,引八方势力凝聚。”
小传义笑道:“其实不仅如此,当年我们白家的先祖,是追随先祖皇帝打下江山的开国功臣。”
“但是鲜少有人知晓,我们先祖也只不过是位沦落街头卖画为生的人。”
“时值乱世,谁有功夫去买画欣赏?眼看先祖就要饿死了,是先祖皇帝买下了所有的画。”
“他应允我白家先祖,等到盛世太平时,便叫这些画,挂满东陵安居乐的人家。”
“仅仅只是这一举动,我白氏一族辅佐刘氏一族数百年,几乎每一任家主都熬到油尽灯枯,鞠躬尽瘁。”
说到这里,小传义认真地看向刘尧。
他说:“世间规则把人分三六九等,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?倘若是有能力的人,殿下应突破规则,广纳贤才。“
“如此,殿下也就成为德比先祖皇帝之人。”说话间,他起身行礼,“传义祝愿殿下一往无利,万事顺遂。”
刘尧看着小传义。
久久过后,这才回过神来。
他说:“本王虽想争权夺利,却不肖想那个位置,怎么你的所言,皆是假设为本王以那个位置为目的?”
小传义闻言,当场怔住。
半响过后,他语无伦次:“所以传义苦口婆心说了一堆废话,是么?”
刘尧摇摇头:“也不尽然,本王虽不在乎那个位置,但你说的话,本王会考虑。”
小传义轻笑一声:“一山容不得二虎,倘若殿下不去争那个位置,谁放心让殿下坐拥这么大的势力?殿下,您怎么这么天真呢?”
说到这里,小传义一拍脑袋。
他叹息一声,随后坐到椅子上:“罢了罢了,就当传义刚刚说的话都是废话,听了就过了。”
“来,传义以茶代酒,与殿下把酒言欢,聆听殿下吐尽心中不快事。”
以往这样,刘尧必定有所反应。
然而今日,刘尧却格外沉默。
半响过后,他才开口:“太子皇兄已经对本王下手,本王没做多少事,却为他不容。”
“其实到了现在这个地步,本王已经别无选择了。想要活着,那个位置不争也得争。”
“否则一旦太子登基,将无本王与母妃一族的容身之处,更不用说那些拥护本王的人。”
“倘若那个位置能给本王想要的,那么本王也不排斥那个位置,只是本王知晓自己几斤几两,怕是做不了圣主明君。”
说着,他摸摸小传义的脑袋:“本王心中所想,你能理解么?小屁孩儿。”
小传义伸手覆住刘尧的手。
他的手,触到一片冰凉。
他把手心的温暖传递过去,一字一句:“殿下,我们可以选择成为一个怎样的人。为此我们可以尽最大的努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