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刘尧不说话,韦贵妃当刘尧不懂其中的关窍。
她深吸几口气,迫使自己冷静些许。
而后开口:“母妃已经派人出去帮你转移注意力了,接下来的事情有母妃。”
“你不必插手,只管闭上嘴巴就行,万不可在你父皇面前,行慷慨激昂理直气壮那一套!”
看着面目狰狞的母亲。
刘尧的心,缓缓沉入深渊。
他虽然顽劣,但他从来不傻。
母妃纵容他胡作非为,除了保护他使他暂时避开皇子间的交锋外。
其实还有着其他的目的。
那就是把他养成一个听话的废人,只有这样,将来才能成为韦家的提线木偶。
在母妃眼里,在韦家眼里。
他从来都只是他们攀上权力巅峰的工具罢了。
思及此处,他叹了口气:“母妃所谓的解决方法,便是让一名无辜的女子,成为替儿子转移注意力的靶子么?”
说到这里,刘尧拍拍手。
几名内侍垂着脑袋被带上来。
韦贵妃看到几人,随即眉头紧皱:“你什么意思?”
刘尧看了左右一眼:“都下去,本王有事与母妃单独聊。”
宫人没有动弹。
直到韦贵妃眼神示意,一干人等这才轻手轻脚退下。
韦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,忽然笑了起来。
她笑得分外轻蔑,如同看到了最大的笑话。
她说:“你以为你是谁?不过是母妃羽翼下长不大的雏鸟而已,母妃在帮你解决麻烦。”
“可你心底那不成熟的英雄主义,让你妄自尊大,自以为是。担当二字张口就来,可你知道它的分量多重么?”
“你觉得你没有做错,但谁管你的对错,他们只会恨不得食你的肉,喝你的血!把你吞得连渣都不剩!”
“那白家二姑娘能成为你的靶子,是她的荣幸!你反倒同情她起来了,那么谁同情你?!”
“每天都有人死,每天都有人承受无妄之灾,那么为何不能是别人?天塌下来只有别人顶着,你才能活!”
刘尧语重心长:“母妃,可是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,不就该是堂堂正正的么?儿子昂藏七尺,怎能以无辜之人为盾?”
韦贵妃冷笑更甚:“哟,这套说辞还真是不新鲜,北上一趟,和白府那些人学的吧?”
“可你也看到逞英雄的下场了!他们得到什么,得到的是血冷疆场,家破人亡!”
“而今你若学他们逞威风,那么你就会被你那些兄弟鲸吞蚕食,最后死无全尸!”
刘尧依旧坚持:“人若是没了原则和底线,那还能称之为人么?最后就算身居高位又如何?”
韦贵妃看着儿子。
许久许久。
她轻叹一声。
随后走到刘尧近前,伸出右手,轻轻捧着刘尧的脸。
她说:“母妃入宫前,你外祖母问过母妃一句话。她问‘你是想让别人敬爱你,还是惧怕你?’”
“母妃回答‘自然是敬爱’,当时你外祖母只是摇头叹息,什么也没和母妃说。”
“直到母妃入宫后,才发现让人敬爱且惧怕是最理想状态,但非要二者选其一,那就让人‘惧怕’你。”
“因为敬爱这种东西是短暂的,但是恐惧可以深/入骨髓,而别人这份恐惧,可以把你捧上云端。”
说到这里,韦贵妃松开手。
她缓缓转身,落座于椅子上。
她的声音,一字一句:“母妃也曾像你一样,想要做个行端坐正的好人。”
“但是这个世道,没有好人的立足之地。把别人的尸体踩在脚下,成为你的登云梯,这才是生存之道。”
“母妃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。而现在你却在母妃面前说出那番话,委实可笑得紧。当初母妃就不该让你去北疆。”
刘尧听到这里,先前对母妃那些怨气,也消散不少。
不管他是否为母妃与韦家手里的工具。
这些年母妃护着他,为了他吃了不少苦,是不争的事实。
他知道母妃这些年在深宫讨生活有多辛苦,母妃自有一套生存规则。
他想凭一己之力游说母妃,改变母妃的想法,一时半会儿怕是不可能。
他也不忍再和母妃争。
于是,他改变了说辞。
他说:“母妃,儿子与镇北大将军白明微,已然结盟。”
韦贵妃双眼一眯,眼中复杂的情绪稍纵即逝。
刘尧继续道:“镇北大将军手中的兵权,会成为儿子的后盾,作为交换条件,儿子须得保护镇北大将军的家人。”
“如今这个同盟并不稳固,此番劫了母妃的人,是不想破坏与白明微的同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