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贞帝刘泓。
原本这也是个很乖巧听话的孩子,曾经跟在他身后,一口一个“先生”的叫着。
不知从何起,曾经那少年眼里,对他只有忌惮和憎恶。
他也曾想过归隐山林,避其锋芒。
可先帝的托孤意愿,太后的恳求,以及岌岌可危的山河,就像绊住他手脚的荆棘。
容不得他说丢就丢。
他想着,再坚持坚持就好了。
这一坚持,便是很多年。
直到家破人亡。
想到这里,白惟墉合上双眼,两耳不闻朝堂之事。
这时,元贞帝开口:“诸位爱卿,可有要事上奏?”
众臣你看我,我看你,最后无不摇摇头。
白惟墉,这三个字代表的不是一个人。
更不是一个职位。
而是一个时期。
这数十年,白相撑起的,不仅是一个积贫积弱的国家。
更是千千万万瑶瑶欲坠的广厦千堂。
不论他们站在哪个立场,白相的离开,都叫他们心情复杂,失去议事的动力。
眼看众臣也没有什么事情禀奏,元贞帝双手拍拍膝盖,站起身来。
他开口:“既然无事可议,那便散朝吧。这是白相在这里的最后一刻,你们好好送送白相。”
说罢,元贞帝竟然亲自俯身拱手,话语间情真意切:“先生,这么多年,有劳你了。”
众人看到这一幕,纷纷起身:“送白相!”
白惟墉起身,上前几步,恭恭敬敬地向元贞帝磕三个响头。
随后颤巍巍地站起来,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出朝堂。
与来时不一样,他的姿态依旧挺拔,但却少了些什么。
像是脱去甲胄的悍将,少了几分威武的味道。
他真的,彻底告别这个朝堂,回归到普通而又平凡的生活中去了。
不论元贞帝的话是否出于真心。
此时此刻,他都觉得心安。
因为他没有愧对两代帝王的重托,更没有愧对他在位时的职责。
走到白瑜身边,白瑜立即将他扶住:“祖父,孙儿扶您回家。”
白惟墉拍拍白瑜的手:“回家,我们回家。”
于是,白惟墉走了。
在白瑜的搀扶下,蹒跚地离开了太和殿。
走出他曾经无数次经过的正阳门。
走上轿子,他淡声道:“送到这里吧,回去当值,别因为祖父,误了你的公务。”
白瑜拱手:“祖父先回去休息,孙儿散值后就回家。”
白惟墉笑道:“知道了,去吧。”
他的话音落下,轿子轻轻抬起。
载着白惟墉的轿子,就这样离开正阳门。
白瑜目送队伍远去。
这时,白瑜的小厮开口:“七公子,相爷不会有什么危险吧?”
白瑜摇摇头:“祖父会平安无事的。”
不仅是因为他的身边有影卫护着,寻常高手光天化日之下,不能近身。
更重要的是,让祖父平平安安隐退,要比祖父此时出事要好得多。
否则,势必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。
当然,想让东陵乱起来的人,怕是已经蠢蠢欲/动,按捺不住了。
但是有明微在,他放心。
……
驿馆。
元五笑得玩味:“今日大将军怎么有时间看着我呢?这寸步不离的,萧重渊也没有过来掺和。”
“事有反常必有妖,不知大将军又想到了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来对付我呢?”
白明微唇畔扬起:“今日是我祖父请辞的日子,要是我祖父在回家的路上出了事,肯定会引起轩然大/波。”
“像你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,自然要防着些,免得让你钻了空子,陷我祖父于危险之地。”
元五清了清嗓子: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,且不说那是我未来的祖父,就算不是,我也知你必有防备,何必要去冒这个险,折损人手呢?”
白明微抱着手臂,淡声道:“防人之心不可无,防兽之心更不可无。”
元五面露疑惑:“兽?谁是兽?在哪里?”
白明微目光落到他身上:“不就是你么?”
元五大喜:“你终于肯正眼看我了。”
白明微问:“我也正眼看貂,看马,看鱼。”
元五笑道:“我与你说的这些都不一样。”
白明微道:“本质一样。”
元五力争:“当然不一样,我有两手两腿,它们都没有。”
白明微默然不语,懒得在元五面前逞口舌之快。
元五看向她,笑容缓缓敛住:“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