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夫人颤巍巍地起身,蹲到了被她拍翻的东西旁,捡起那条手绢,捧起来贴在脸上。
“我的初映啊……”
白明微道:“这是二嫂的遗物,我见她片刻不离身,且上面又绣着香石竹,料想二嫂是想母亲了。”
“我没能把二嫂带回来,我对不起二嫂,如今我能做的,便是将她的思念送回任府。”
任夫人泣泪冷笑:“别以为这样,我就会原谅你!你欠我初映条命,你万死莫赎!”
白明微听着任夫人的咒骂,面上波澜不惊。
她平静地告诉任夫人:“我们今日上门,并非是为了求得原谅,只是想代二嫂过来见一见她的亲长。”
“任夫人,我知任家的为难,也明白每个人的不易,但我希望,二嫂的亲长能不时去看一看她。”
任夫人闻言,久久没有言语。
满肚子恶毒的话,都因白明微的坦白而叫她哽在了喉咙之中。
白瑜诚恳地道:“二嫂的离世,我们同样心如刀绞,如果可以,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,只希望二嫂能好好活着。”
“但是人已经没了,我说什么都是徒劳,我只想让任夫人知晓,我们真的对二嫂的离世深感抱歉。”
久久的沉默过后,任夫人忽然开口。
“她怕吗?”
白明微问:“任夫人指的是什么时候?”
任夫人的神情有些怔忪,自言自语般问:“初映走的时候,她怕吗?那孩子那么怕疼,她……走得痛苦吗?”
任夫人的话,就像一块无比沉重的大石头一样,沉沉压在白明微心头。
任家的恶毒语言,她受得住。
任家的态度,她也能受得住。
可当任夫人收起尖锐,毫不掩饰对女儿的疼爱以及失去女儿的痛苦时。
她却觉得心被一种浓厚的东西裹住,呼吸都难受了起来。
她告诉任夫人:“七嫂走的时候,是笑着的,她没有害怕。”
任夫人闻言,将帕子紧紧的攥住。
力气很大,好像能将帕子给攥坏了!
其实她的心底何尝不明白,女儿的死怪不得任何人。
这一切都是女儿的选择,是女儿在生与死之间,选择了用命去守护珍爱的人。
只是身为人母,她心疼女儿啊!
疼这女儿年纪轻轻说走就走,恨这傻丫头抛下父母而去。
所以这口怨气,总得需要有个发/泄的地方。
她不能怨女儿,也只能怨白明微,怨白家的人,怨他们没能把女儿活着带回来,让她这白发人送黑发人。
思及此处,任夫人捧着帕子哭得歇斯底里,肝肠寸断。
白明微他们回来时,她带着与白家撇清干系的任务上门,便是心如刀绞,她也忍住没见女儿最后一面。
后来女儿下葬,她也没有现身。
这份愧疚加上原本的怨气,更叫她崩溃不已。
所以一张小小的手帕,便成为她宣泄悲痛的诱因。
白明微兄妹静静地听着,没有言语。
其实任家的态度,他们也都明白。
不是不在意这娇养到大的女儿,而是在生存面前,总要有些东西被舍弃。
但这不代表,任夫人对女儿的爱就这么没了。
所以任夫人此时此刻,才会哭得这般伤心。
任府的下人垂着头,悄悄抹眼睛。
任夫人则哭了许久,等到快要哭死过去的那个劲儿过去后,她才将帕子展开,一边哭一边说:
“这是我教她绣的花样,她绣得比我好。”搜毣趣
又是一阵哭泣,任夫人这才缓过神来,一点点擦拭面上的泪。
她红着眼眶看向白瑜,声音抽噎却掷地有声:
“白瑜,我要你发誓,必须过继一个儿子初映,让她在九泉之下,逢年过节也有个上香的人。”
白瑜震惊地抬起头。
却撞上一双通红的眼睛。
任夫人问他,一字一句:“怎么?你不愿意?”
白瑜不假思索地道:“我自是愿意的,只是如若我有孩子,这孩子不仅是我一个人的孩子,而是我与内子两个人孩子。”
“过继孩子这么大的事情,我总要与她商量,若是她不舍得,而我为了承诺一意孤行,伤心的人,便会是内子。”
他很认真地解释。
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,没有任何掺假。
任夫人闻言,先是冷笑一声,可紧接着,她便笑敛住笑意。
都说白家的男儿长情,懂得如何爱重妻子。
这种说辞从别人嘴里说出,她可能觉得是借口。
然而这些话从白瑜的嘴里说出,她却是觉得可信。
或许那傻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