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明微顺着江辞的记号来到一处安全之所,这次可没有受冷落小妾的院子那么舒适,而是一座高高的塔楼。
塔楼年久失修,早已无人踏足。
白明微坐在塔顶的青瓦上,目色沉静地望着下方万家灯火。
江辞就在她下方的阁楼上,递了两个包子给她:“白姑娘,这是偷来的,还望不要嫌弃。”
白明微接过纸包,里头的包子尚有余温,她不由得微微一怔。
她忽然想起,风轻尘在的时候,也总是会在她忙完得空时,递来一包温暖的吃食。
那时风轻尘在身边,她不怎么会饿肚子,所以不觉得两个温暖的包子有多重要。
然而此时,她奔波了一天,顺着线索查到与李贤昭有关的人,随即又打了一架后,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。
这时她才发现,原来两个带着温度的包子,是多么弥足珍贵。
风轻尘,给了她许多珍贵的东西,以一种暖心而不会令她觉得负担的方法。
“谢谢!”白明微道了一声谢,打开纸包吃了起来。
包子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,她抬首仰眸看向天空。
她的眼睛本就生得很美,似轻云遮月,当漫天星河在她眼底流转时,眼波深处若隐若现的潋滟光影,仿佛能勾魂摄魄。
待两个包子下肚,白明微与下方不停打哈欠的江辞搭话:“江大哥,我刚才投了颗石子,若是这路问准了,接下来我们的处境会相当危险。”
江辞问她:“什么样的石子?”
白明微收回望向夜空的目光:“我去收拾叛徒的时候,提到李贤昭了。”
“这李贤昭与白家军八万将士阵亡脱不了干系,这其中牵扯的事,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。”
“就是不知这李贤昭,究竟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,若是这李贤昭背后牵扯的事情很大,那么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杀我灭口。”
江辞又问:“挑了这么大的事,你这是准备深/入虎穴?”
白明微笑了:“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。我故意提及李贤昭,便是想诈一诈他们,看看能否找到一些关于阴山之战的信息。”
江辞许久没有说话,半响才传来他的声音:“我以为是谁做的,你早已心知肚明。”
白明微应他:“自然是心知肚明的,但我要的不只是复仇,复仇简单啊,力量强大后便能手起刀落,让那些害得八万将士殒命阴山的人偿命。”
“但是他们还缺一个公道,缺一个大白于天下的真相,他们决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就丧命,于多年后被人随意定义他们的价值。”
“我要的是铁证如山,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,他们为救百姓却被奸人害死,我要天下人都记得他们的英勇,也要让天下人都看到小人的阴险!”
“阴山一战若非要被定义,绝对不会与‘不敌’、‘全军覆没’之类的话语沾边,那一战的惨烈与悲壮,应当如实呈现在史书之中!”
江辞笑了:“你与老爷子还真像,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,在阴山一战中,很多人看到的都是成败得失。”
“大抵上也只有你,会去关心这八万将士是否死得冤屈,也只有你,会想着为这些冰冷的数字讨一个公道。”
白明微道:“这世上,总要有一些人铭记英雄。我成不了那样的人,那我便要护住那样的人,护住他们的风骨与气节。”
江辞叹息:“白家的信念,我至今还是无法理解,但我依然十分佩服。”
顿了顿,他的语气变得十分认真:“白姑娘,这条路上,你始终会有我这个肝胆相照的伙伴。”
白明微拔下水壶木塞,冲江辞一笑:“敬肝胆相照,敬这条崎岖又坎坷的路,当然也要敬愿意陪我走下去的江大哥。”
江辞捏着包子,冲白明微示意了一下,而后一整个塞入口中。
两人相视一笑。
白明微收好水壶,心里寻思着“伙伴”二字的意义。
它与闺中密友不同,不便分享女儿家的心思,很多话也不便诉诸于口。
但“伙伴”的存在,却同样能让人忘却前行道路上的艰难与孤独。
伙伴是什么?
是肝胆相照永不背弃的人,是知道对方在便会感到踏实的人。
望着满城寂静的灯火,白明微忽然觉得,这寒夜也没有那么冷。
末了,白明微问:“江大哥,等一切结束后,你会与我一同回家的吧?祖父他很挂念你。”
江辞沉默良久,答:“会的。”
顿了片刻,他又道:“当年没有随祖父回京,是因为舅舅的女儿,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,母亲叮嘱过我,要好好对待未来的妻子,只可惜……”
说到这里,江辞止住话头。
夜风中似传来若有似无的呜咽,这凄凉的呜咽声中掺杂了许许多多的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