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山腰。
“代小涔，你来这里做什么？”
“九婶，我回家也不行么？”
“回家？这是你的家吗？
笑话！
快离开这里，我家的老宅子，不会再借给你住。”
“怎么？你这是看我家老屋被砸坏了顶，想换回来吗？”
“什么老屋？
你家在大山村哪还有老屋？
我怎么不知道？
死人，你知道吗？”
“代小涔，你快走吧。
村里哪还有你家的老屋。
我昨天不是和你说过了吗？
你家老屋早已被……被你阿嬷抵给了我们！”
“九叔，你……你这谎话，怎么敢当众说出来啊！”
“谎话？不存在！
代丫头，你那时还小，不懂事，我也不怪你。
但你现在可老大不小了，哪能不识理！”
“你……”
代小涔一脸愤怒，高挑却单薄的身子开始微颤。
我知道，她心中委屈极了。
我再也不忍旁观，不禁悄声请示道：
“代小涔，别忍了，就让我来收拾他们！”
刹那间，乌云密布，雨幕再起。
……
“贼老天，怎么又下雨啊……
真是该下的地方不下，不该下的地方乱下。”
“可不是，镇上干了那久，才需要雨水。”
“大山村的雨水也不多的。
但是，这两天下的雨，可真是够够的……”
“嘿嘿，你们也别嫌弃，要不是突然刮风下雨。
你们村能下起金钱雨吗？”
“我们村下金钱雨，你们来凑什么热闹？”
“怎么个意思，大山村的人，都这么豪横吗？
叔婶欺负侄女就算了，你们村连外村人路过也容不下吗？”
“小伙子，不了解情况不要乱说。
这是别人的家事，我们外人就不应该插嘴！”
“不错！林嫂子说得对。
还有，你这个小娃娃，什么叫连外村人路过也容不下？
你没瞎的话，就自己看看。
我们村都被翻成什么样了？
田里的庄稼，恨不得都要被你们翻过来。
这个秋天，还让不让人活了？”
……
“洪，别！”
不料，我无视耳边聒噪，正要大展拳脚的时候，代小涔终是喊了停。
“为什么？
你不是什么都不惧怕了么？”
“我是什么都不怕。
但是，我、我阿嬷，还有我阿公，都是土生土长的大山村人。
我不能让大山村的人，没有活路啊。”
……
“代丫头，还在嘀咕什么呢？
再不走，你今晚都没地方过夜了……
今晚的风雨，只怕会很大哩。”
“阿公，风雨再大，大山村也是我的家。
我又能去哪里呀？”
“代小涔，你这是敬酒不吃，要吃罚酒吗？
九婶昨个念着你打工归来，不忍你淋雨才肯借你屋住。
不成想，你还想赖上我们了？
死人，此时不赶人，你还等什么啊！”
“九……婶，你说这话，真不怕……断子绝孙吗？
你说我阿嬷将老屋抵给了你家，可有字据？”
“字据，什么字据！
代小涔，你还有没有良心哪，竟敢骂我断子绝孙！
当初，要不是看我婶老人家可怜，又加上你得了怪病。
我和这个死人，又哪里肯将所有的积蓄，换你家几间破屋！
你现在竟然翻脸不认账……
真是猪狗不如，该挨千刀万剐！”
“呸……哼！”
“代小涔，你再不识好歹，就……就别怪叔不念同宗之情了。
当着这么多人的面，九叔今天就把话撂下。
从今以后，你和我代家再无关系。
你是死是活，我们都不会多看一眼。
她不是你的九婶，我也不是你的九叔，小毛更没有你这样的堂姐！”
……
“代小涔，你有我，不用伤心！”
看着代小涔默然流泪，汩汩不绝。
我的心头，犹如火烧。
不过，我仍然没有自作主张地发起狂暴。
因为我不仅感受到了愤怒，而且，我还感到一丝喜悦。
这样被割舍一切的代小涔。